车头的烟囱里飘出的白汽,真像绣品里的蒲公英。莫里斯举着相机追着火车跑,嘴里喊着“不可思议”,线树顶的歪扭火车在风里轻轻晃,像在给真火车点头。
剪彩仪式上,二丫把幅“铁轨进村图”送给了铁路局长。图上,老槐树的影子落在铁轨上,像给银线盖了层绿布,油坊的传送带正往火车上装油罐,每个油罐上都绣着个小小的“石”字。局长摸着绣品直赞叹:“这比任何奖状都珍贵。”
宴席开了三十桌,就摆在铁轨旁的空地上。周胜榨的新油炒了花生,香得莫里斯连吃三盘;王媳妇蒸的花馍上点着红点,像绣在白布上的花;二丫给每个人的碗边都绣了片槐树叶,说要让大家“沾沾石沟村的春气”。
酒过三巡,莫里斯忽然站起来,举着酒杯用生硬的中文说:“我要在巴黎……修条‘石沟路’,用你们的……蓝布铺,两边种……玉米!”人群里爆发出大笑,二丫却认真地记下了这话,打算给巴黎的路绣个样稿——用靛蓝布当底,玉米粒当路灯,路牌上写着“石沟村街”。
通车后的油坊像装了发条,传送带“咔嗒咔嗒”转着,油罐顺着带子滑进火车,快得让人眼花。周胜在控制室装了面镜子,能看见整个装车过程,他说这叫“看着油跑向远方”。二丫觉得有趣,就在镜子周围绣了圈玉米穗,让他看镜子时,像在玉米地里看火车。
绣坊的订单也跟着火车跑,天津卫的拼墙终于在麦收前拼满了,整面墙像幅巨大的“石沟长卷”,从老槐树到油坊,从铁轨到码头,连刘大爷捡线头的身影都在上面。码头寄来的照片里,工人们站在墙前合影,每个人的胸前都别着朵二丫绣的布制油菜花。
“露西说要在巴黎办‘石沟周’,”石头的电报里写,“要咱寄五十幅‘四季图’,还要周哥的菜籽油做示范,教法国人炸油条。”二丫把电报念给炸油条的张婶听,张婶笑得直不起腰:“让洋人也尝尝烫嘴的滋味!”她连夜绣了幅“炸油条图”,铁锅用金线勾边,油花溅得像星星。
麦收时节的石沟村一片金黄,姑娘们把绣绷搬到麦田边,趁着歇晌绣“麦浪图”。风吹过,麦秆的影子落在布上,正好成了天然的画样,二丫让大家跟着影子绣,绣出的麦浪真有起伏的动感。皮埃尔举着相机躺在麦田里拍,镜头里,姑娘们的绣花针和麦芒交叠在一起,像给大地缝了层金布。
周胜的油坊新添了台榨油机,是上海洋行送的,说是“感谢石沟村的好油”。机器上雕着朵巨大的油菜花,周胜说要给它绣件“罩衣”,用靛蓝布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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