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掉屏幕,重新抬头。
那位投资人正在试图反驳,强调算法的不断优化和学习能力。
顾寰宇忽然举了一下手。动作很轻,却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。作为这个房间里最具分量的商业巨头之一,他的沉默比言语更令人关注。
“我同意法官先生的部分观点。”顾寰宇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金属质的清晰感,瞬间压下了细微的杂音,“技术,尤其是我们正在推动的深蓝基石所涉及的技术,其力量在于‘重塑基础架构’。但基础架构之上运行的规则,尤其是关乎社会终极公平的司法规则,其合法性来源,必须超越架构本身,甚至超越架构的创造者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那位投资人:“‘代码即法律’是个危险的简化。代码可以成为法律的载体,甚至执行工具,但法律的灵魂——它的价值取向、它的裁量空间、它对特殊情境的怜悯——这些无法,也不应该被完全编码。私营部门可以提供工具,可以参与讨论,但试图‘定义’甚至‘取代’司法核心的企图,不仅是僭越,更可能在解决旧问题的同时,制造出更棘手、更系统性的新问题。”
他的话,像一盆冰水,浇在了一些过热的技术乐观主义之上。房间里气氛微妙地变化着。
“那么,顾先生认为边界在哪里?”有人发问。
“边界在于,”顾寰宇身体微微前倾,这是他会议开始后第一次显露出些许专注的态势,“意识到我们的工具,可能会如何无意中扭曲或窄化它所要服务的价值。比如,一个旨在提升诉讼效率的异步平台,如果其交互设计不自觉地偏好某种表达方式或逻辑结构,那么它对不擅长此种方式的当事人而言,就可能构成一道无形的、不公正的门槛。这不是技术bug,这是价值预设的bug。发现并修正这类bug,需要技术专家与深谙司法价值内核的法律人进行持续、深度的碰撞。而这,恰恰是目前最稀缺的。”
他这段话,几乎是对沈静渊提问的遥相呼应与深化,只是放在了全球治理的语境下。
在场不少人都露出思索的神情。那位前大法官向他投来一个带着赞许的复杂目光。
对话继续,但顾寰宇知道,核心的点已经触及。他不再多言,恢复了之前倾听的姿态,只是那平静的眼眸深处,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刚才那场短暂的、横跨欧亚的思想共振,轻轻拨动了一下。
会议结束,人群散去。顾寰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,望着外面苍茫的雪山。助理悄声走近,低声汇报了几项紧急公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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