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意识摩挲着襦裙上的暗纹:“妾身依恩人当初的吩咐,未敢在广府直接登船出海。先凭新办的身凭与过所去了梅、循二州,再折转北上福建路,寻到一位足以托付的故人,妾身才得以暂且安顿。本待随之沿江西去,最终北还洛都。却不料途中为些许事耽搁,便一同滞在了洪州。”
她抬眼时,恰好与江畋的目光撞上,又慌忙垂眸,鬓边碎发扫过手背:“之前在江岸码头,本地官府举行迎接大礼时,亦是满城瞩目的。却让妾身再度见到,疑似恩人的身影;恕妾身一时妄念,这岂非是天意使然。只是显然在恩人身边自有重大干系,如今更是别有远大前程;妾身不敢打扰,也不敢轻易攀附,只望在遥遥之中为恩人祈福,祷念安平喜乐一二了。”
“……只是,似乎是天见可怜,却让妾身或有报答恩主一二的机会。当初因为那位故旧,在韶乐署的些许渊源,让妾身挂了一个虚应的名头;却也正巧无意间知晓了只言片语,疑似针对恩人的图谋和策划,这才厚颜急忙传讯于今夜的席上……”随即,她将一张麻纸递向江畋,指尖攥得发白,显然生怕他不信,“这还有妾身勉强记下的些许片段,有些地方不明所以不明所以,但或许您一看便知。”
然而,江畋仔细的听完她的细述之后,却突然开口反问道:“那你自己怎么办,万一托人传信的事情谢露,岂不牵连到自身安危?”梅氏闻言一怔,随即露出一抹江畋有些熟悉的微笑——当年在广府尚氏宅邸,她被解救时,也曾露出过这般惨淡却从容的神情。她抬手理了理鬓边碎发,握着短弩的手轻轻放在膝上:“妾身残躯,自有了断的手段,断不至于成为恩人的妨碍。更何况,我递到席上的字条,措辞都是似是而非的私授之语,只说了‘故人相候,盼赴私约’之故。”
她低头看着襦裙上的兰草纹,声音轻得像江面上流卷的雾:“旁人即便搜出,揭发于当场,也只当是无知妇人,慕恋少年美资的痴心妄念。更何况。字条角落妾身画了当初,您教授的‘字纹’暗记,唯有恩人能识破,旁人瞧着不过是墨渍污渍。”
“事后追查下来,最多牵扯我一个‘淫奔私通’的污名。”她说到“私通”二字,面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绯红,飞快抬眼瞥了江畋一下,又慌忙垂下,“妾身本就是历经劫难的残败之躯,早已不在乎这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,只是……只是难免会略损恩人的清名,这是妾身唯一过意不去的地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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